第四十八章 暴風雨前夕（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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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 暴風雨前夕（三）
午後的陽光沈悶得緊，猶如一根繩子搭在人的脖子上，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繩子收緊了。
沈舒開車，單手快速解下仆從褂子衣，露出裏面一件滄浪色的旗袍上衣，褲子是一件溫白色調的綢緞褲子，儼然一副踏青回來的江南女子。
她的左手拿出一支鉛筆和一張宣紙，也不知在寫著什麽東西。
她將褂衣塞進袋子裏，開車到了慈濟堂的後門。
院中一名老者正襟危坐，蒼老起皺的手正在斟茶，胡子普通懸掛的狼毫，腦後還留著一根清朝發髻，長拖到了凳子上，他正散發著慈愛的目光，眉宇間絲毫沒有收斂嚴者的厲氣。
“你來了。”
老者不作他語，左手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“路上我擬了一份名單。”沈舒將那名單拿出來。
“日後，若名單上的人愛國之心不變，請先生領他們入門。”沈舒不敢坐下，恭恭敬敬鞠了一躬。
“喝早茶再走吧，明國成立那年，故人送了一餅，後來再也沒能喝上。”老者語氣充滿了遺憾。
那年，杏花初落，在漫山遍野的泥土芬芳中，他種下了兩棵桃樹，好釀酒。
老者以為能喝上他們的一杯喜酒，臨行前，煮了一壺茶，或許是山上雪水難化，或者是事態嚴峻，老友沒有喝上一口茶。
沈舒聞言，雙手端茶，一飲而盡。
“先生，您若是能有機會遇到孟先生，替我轉告一聲，多謝引薦之恩。”
老者嘴唇翕動，含笑點了點頭。
沈舒將裝有衣服的袋子丟進了煮茶的火爐中，炭火燃燒著袋子，連同裏面的衣服都燒得不成樣子。
“日本人正在尋找和珅貪下的寶藏，寶藏鑰匙分別在東北薛家，現在可能在日本人手中，名叫幽麟，雷家的沈凰，沈家的借燭龍，沈凰藏身之地在寺廟之中，擡頭便可以看見。沈家的借燭龍，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嫁妝，找到之後，我會托人過來告知先生。對接口號……”沈舒只動了嘴唇，說了唇語。
“好，你能做到不貪不躁，是一件好事。”老者連連讚賞。
沈舒雙手作揖，正色道：“先生，保重。”
“我自認為自己煮茶技藝不錯，希望你能再喝上一杯。”
沈舒重重點了點頭，道：“若有機會，是要喝上幾杯。”
那抹倩影走出了門檻，汽車的影子也越來越小。
這時，一個拿著賬本的大漢走了出來，不解問：“先生為何不告訴江花，孟川先生兩日前刺殺松田海，不幸被俘犧牲了？”
“鐵柱，她身上背負的仇恨已經足夠多了，小孟的仇，就交給組織吧。”
老者眼角處噙著淚光。
孟川曾經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，是一個精通化學的天才，但松田海那樣的惡魔，沒有幾十年的謀略，真不好擊殺。
“先生，您哭了。”
老者揉了揉眼皮，笑著道：“是上海的風沙太大了，迷了眼，罷了，扶我進屋吧。”
笑著笑著，老者淌下的一滴滴清淚。
李鐵柱將賬本夾在腋下，伸手去扶老者。
“先生，慢點。”
“走了，都走了，走了好，走了，又不好。”
老者惆悵看向了天空，喃喃道：“我好像看見那一道光了，人民的光，再撥開一寸，一寸，一寸寸，就看得見了。”
李鐵柱只覺得鼻子酸澀，話堵在喉中說不出來。
“先生，會看得見的，一定會看得見的！”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。
第一次見到沈舒，李鐵柱只是覺得這個姑娘一點兒禮貌也沒有，直接將車牌踢到了他的餛飩攤下，久而久之就習慣了，反正他們有同一個目標。
老者攤開了紙，遞給李鐵柱看了一眼。
“記下了？”
“記下了。”
“外頭的爐火捧進來吧。”
李鐵柱攙扶老者坐在屋內的凳子上，將紙丟在了爐火裏，火鉗子穿過火爐子的掛鉤，擡進了屋內。
沈家戒備森嚴，日本鬼子將沈家圍得水洩不通。
沈舒見狀，將車子停在了不顯眼的地方，回了原先被燒毀的茶莊，層層茶林為她的行蹤提供了遮掩，或許這也正是沈南舟種植這片茶林的原因之一吧。
她翻開莊園的草皮，這一塊草皮可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，草皮下有一塊井蓋，挪開井蓋，將草皮拉上作為掩飾。
沈舒坐在小凳子上，準備發送電報，現在也不知沈家裏的人如何了。
千本奈子的目標是她，只要沒找到她，沈家的人暫時應該沒事。
角落裏一株野菊花引起了她的註意。
野菊花怎麽會生長在這個地方，沒有陽光它是怎麽存活下來的？
沈舒起身，想要將這株野菊花移植到別處。
卻發現野菊花雖然存活，卻不是向上生長，也不是向下生長，而是彎身斜著生長。
“植物朝著陽光的方向生長，可是密室裏怎麽會有陽光？”
沈舒朝著野菊花生長的方向望了去，發現是一塊銅片，上根的茉莉花因為根除腐敗被人挖走，只有螞蟻大小的小洞留了下來。
陽光透過小洞，照射在銅片上，銅片又將陽光折射到了野菊花身上。
菊……
沈南舟曾經形容過她的母親：榮曜秋菊，出畫美人。
沈南舟愛茶，同樣也愛菊，只不過他只敢在戒指內側紋上菊花，恐被人知道他的軟肋。
野菊花生命力頑強，在這裏生長應該是沈南舟有意為之。
沈舒拿匕首挖了一下野菊花旁邊的泥土，很快發現一個朱紅色的木箱子。
挖到這裏，沈舒已經知道了她的嫁妝在哪裏了。
不一會兒，一個完整的箱子出現在沈舒的面前，箱子上粘了不少濕潤的泥土，鎖頭用的是九環鎖，層層相扣，像是能打開，又像是不能打開。
九環鎖的構造，她也了解過，也看過關老頭解鎖過那些小玩意。
不出片刻，九環鎖打開了，映入眼簾的有黃金一百根，一把龍形鑰匙和一份藏寶圖。
裏面還有一封信。
沈舒小女：
展信佳。
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，意味著你要出嫁了。我沈南舟這輩子沒有什麽特別驕傲的事，要說有，也只有三件：一件是娶了你的母親，一件是將江南茶廠做大，還有一件就是有了你。
你的性子和你母親的性子是截然不同的，你狡黠聰慧，你的你的母親溫靜恬雅，當然阿月菊的眼光也好，在世家弟子中看中了我。
我想你的眼光也不會太差，我也是跟你的母親結婚了之後，才明白有那麽一個寶藏。
寶藏的來歷我也大致清楚了，和珅的寶藏，我想這筆寶藏應該交給有需要的人。
這把鑰匙叫借燭龍，之所以那麽叫，是因為它只能使用一次。
好了，我想你也不願意看見我再絮絮叨叨下去吧。
我也不廢話了。
沈舒，你是我沈南舟的女兒，我希望你成材，更希望你報效祖國，咱們商人看重利益是必然的，但家國大義面前，容不得做出絲毫猶豫。
我的女兒啊，你的身後可能會有千千萬萬人將身赴死，你不能做那千千萬萬人之後的人，你或許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狠心，但做人啊，有時候就不能心慈手軟，只有你激發全部的血性與力量出來，你的敵人才不會隨便在這片土地上肆無忌憚。
當三把鑰匙集中在一起的時候，就可以打開寶藏了。
別怪老父親啰嗦，看見別人家子孫環繞我也羨慕，可這條路啊，總得有人去走，萬家燈火總得有人在黑暗中守護。
安好。
你的父親沈南舟落筆。
1932 年 12 月 11 日。
信紙微微泛黃，沈舒抽了一下鼻子，目光最後落在了最後的時間上，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。
時間或許不是堅守的意義，但時間見證過他們的付出。
她將金條取出來，分成三份，第一份三條，第二份五十條，第三份四十七條。
眼看日落西山，沈舒還沒有回來，倒是山本武刀去世的消息傳遍了日軍，直到傍晚千本奈子的人才過來告訴她。
“松本不信我？松田海也來了？”
日本兵用日語說的大致意思翻譯過來是：因為山本武刀是千本奈子的人領去日本領事館，松本認為如果千本奈子的人沒有帶走山本武刀，那麽山本武刀根本就不會死。而現在，松田海來了，千本奈子的職位可以被替換了，成為松田海的助手。
“八嘎！”千本內心很是不服氣，松本那頭豬，能知道什麽，她這叫引蛇出洞！
千本奈子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沈家，自己帶人回去。
這名日本兵為難說了幾句，大致翻譯過來是：您間接導致了山本先生的死亡，所以松本司令官決定暫時回收您的兵權，您現在已經沒有調遣的權利了。
千本奈子的眉頭積醞了一層層厚重的黑氣。
“八嘎！”說完了之後，她也只能暫時離開了。
夜幕降臨，日本鬼子已經走得差不多了。
在密室待久了，難免有些缺氧，沈舒趕緊發了電報，這或許是最後一發電報了。
爬出密室的時候，她已經虛脫了一半。
金條和藏寶圖以及掩飾，必須盡快處理。
三根金條是她的嫁妝，四十七根金條可以用來壯大江南茶廠，剩下的金條用來維持地下工作所需。
在上海，金錢的誘惑無疑是巨大的，只有交到信任的人手中，她才能夠放心。
出來之時，已經沒有了日本兵的影子。
沈舒驅車離開。
第一趟她去了江南茶廠。
第二趟，她去了慈濟堂，鑰匙和藏寶圖交到了李鐵柱手中，李鐵柱借著拉車的名義將藏寶圖和鑰匙交到了林靖軒手中，鑰匙和藏寶圖都可以覆制出來。
至於沈舒給的金條，李鐵柱當晚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，並在上面拉了兩坨屎，拿木板蓋上。李鐵柱決定只要有屎都來這拉上。
第三趟，她去了雷家。
去雷家並不是必須，但今日雷通白幫了他，日本人知道有人假借雷通白的名義，雷通白一人怕是應付不來。
雷家燈火昏暗，整個庭院死氣沈沈。
整個廳堂，已經被雷通文的人控制住了。
“我親愛的弟弟，告訴我，鑰匙在哪裏？”
雷通白佯作不知，掙紮了一下，他一回來就被一群黑衣人綁起來審問了一個下午，直到現在雷通文才出來審問她。
“我真不知道，大哥，他們是你的人嗎？快快讓他們松綁啊，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呢！”
雷通文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擺了擺：“不可以哦，我親愛的弟弟，撒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，對了，你還沒有孩子吧，那兩個女人你也沒有碰過吧。”
他怎麽會知道？難道……
雷通白兀然激動了起來，奈何被黑衣人按住了。
“雷通文，我告訴你，你不要亂來，她們是無辜的！”
雷通文將拐杖放在桌子上，翹起了二郎腿。
“只要你乖乖配合我，她們好歹能保住一條命。”
雷通文下意識上翹了一下舌頭。
“你真是日本人！”
一旁的陳靜秋腦袋嗡嗡作響。
雷通文竟然是個日本人，那她之前幫助了雷通文，豈不是助紂為虐了？她竟然間接幫了一個日本人！這是多大的恥辱啊！
“小鬼子，老娘跟你拼了！”
她雖風流，也有血性。
陳靜秋還沒有起身撲上來，就被雷通文一槍擊穿了眉心。
“娘！”
“啊啊啊啊！你這個畜牲！你不得好死！！！”
雷通白無論怎麽掙紮，都沒能掙脫黑衣人的束縛。
聽到槍聲的沈舒差點翻墻的時候摔下來。
“夫人！”小菊也激動叫了起來！
雷通文無辜地將手槍放在桌面上，嘲諷道：“真是愚蠢啊！”
“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明白，若沒有我們這些前人的血性，後來人又怎麽會知道目之所及，寸寸皆是來之不易！”
雷通文擡了一下眼皮，想不到這個女仆竟然也有那麽高的覺悟，真是不可小覷。
“可是，你要死了啊。”
雷通文重新拿了手槍，卻將手槍遞向小菊。
“開槍殺了他，我可以饒你一命。”雷通文似笑非笑。
小菊毫不猶豫接過了槍，挺直了腰板子。
“我還以為你能有多烈性，哼。”
“小菊，你真是太……”
一聲槍響過後，小菊含笑倒下：“中國人，絕不跪著……”
“小菊！”
門口沈舒剛好看見了小菊倒下的這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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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左手拿出一支鉛筆和一張宣紙，也不知在寫著什麽東西。
她將褂衣塞進袋子裏，開車到了慈濟堂的後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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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來了。”
老者不作他語，左手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“路上我擬了一份名單。”沈舒將那名單拿出來。
“日後，若名單上的人愛國之心不變，請先生領他們入門。”沈舒不敢坐下，恭恭敬敬鞠了一躬。
“喝早茶再走吧，明國成立那年，故人送了一餅，後來再也沒能喝上。”老者語氣充滿了遺憾。
那年，杏花初落，在漫山遍野的泥土芬芳中，他種下了兩棵桃樹，好釀酒。
老者以為能喝上他們的一杯喜酒，臨行前，煮了一壺茶，或許是山上雪水難化，或者是事態嚴峻，老友沒有喝上一口茶。
沈舒聞言，雙手端茶，一飲而盡。
“先生，您若是能有機會遇到孟先生，替我轉告一聲，多謝引薦之恩。”
老者嘴唇翕動，含笑點了點頭。
沈舒將裝有衣服的袋子丟進了煮茶的火爐中，炭火燃燒著袋子，連同裏面的衣服都燒得不成樣子。
“日本人正在尋找和珅貪下的寶藏，寶藏鑰匙分別在東北薛家，現在可能在日本人手中，名叫幽麟，雷家的沈凰，沈家的借燭龍，沈凰藏身之地在寺廟之中，擡頭便可以看見。沈家的借燭龍，我暫時還沒有找到嫁妝，找到之後，我會托人過來告知先生。對接口號……”沈舒只動了嘴唇，說了唇語。
“好，你能做到不貪不躁，是一件好事。”老者連連讚賞。
沈舒雙手作揖，正色道：“先生，保重。”
“我自認為自己煮茶技藝不錯，希望你能再喝上一杯。”
沈舒重重點了點頭，道：“若有機會，是要喝上幾杯。”
那抹倩影走出了門檻，汽車的影子也越來越小。
這時，一個拿著賬本的大漢走了出來，不解問：“先生為何不告訴江花，孟川先生兩日前刺殺松田海，不幸被俘犧牲了？”
“鐵柱，她身上背負的仇恨已經足夠多了，小孟的仇，就交給組織吧。”
老者眼角處噙著淚光。
孟川曾經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，是一個精通化學的天才，但松田海那樣的惡魔，沒有幾十年的謀略，真不好擊殺。
“先生，您哭了。”
老者揉了揉眼皮，笑著道：“是上海的風沙太大了，迷了眼，罷了，扶我進屋吧。”
笑著笑著，老者淌下的一滴滴清淚。
李鐵柱將賬本夾在腋下，伸手去扶老者。
“先生，慢點。”
“走了，都走了，走了好，走了，又不好。”
老者惆悵看向了天空，喃喃道：“我好像看見那一道光了，人民的光，再撥開一寸，一寸，一寸寸，就看得見了。”
李鐵柱只覺得鼻子酸澀，話堵在喉中說不出來。
“先生，會看得見的，一定會看得見的！”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。
第一次見到沈舒，李鐵柱只是覺得這個姑娘一點兒禮貌也沒有，直接將車牌踢到了他的餛飩攤下，久而久之就習慣了，反正他們有同一個目標。
老者攤開了紙，遞給李鐵柱看了一眼。
“記下了？”
“記下了。”
“外頭的爐火捧進來吧。”
李鐵柱攙扶老者坐在屋內的凳子上，將紙丟在了爐火裏，火鉗子穿過火爐子的掛鉤，擡進了屋內。
沈家戒備森嚴，日本鬼子將沈家圍得水洩不通。
沈舒見狀，將車子停在了不顯眼的地方，回了原先被燒毀的茶莊，層層茶林為她的行蹤提供了遮掩，或許這也正是沈南舟種植這片茶林的原因之一吧。
她翻開莊園的草皮，這一塊草皮可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，草皮下有一塊井蓋，挪開井蓋，將草皮拉上作為掩飾。
沈舒坐在小凳子上，準備發送電報，現在也不知沈家裏的人如何了。
千本奈子的目標是她，只要沒找到她，沈家的人暫時應該沒事。
角落裏一株野菊花引起了她的註意。
野菊花怎麽會生長在這個地方，沒有陽光它是怎麽存活下來的？
沈舒起身，想要將這株野菊花移植到別處。
卻發現野菊花雖然存活，卻不是向上生長，也不是向下生長，而是彎身斜著生長。
“植物朝著陽光的方向生長，可是密室裏怎麽會有陽光？”
沈舒朝著野菊花生長的方向望了去，發現是一塊銅片，上根的茉莉花因為根除腐敗被人挖走，只有螞蟻大小的小洞留了下來。
陽光透過小洞，照射在銅片上，銅片又將陽光折射到了野菊花身上。
菊……
沈南舟曾經形容過她的母親：榮曜秋菊，出畫美人。
沈南舟愛茶，同樣也愛菊，只不過他只敢在戒指內側紋上菊花，恐被人知道他的軟肋。
野菊花生命力頑強，在這裏生長應該是沈南舟有意為之。
沈舒拿匕首挖了一下野菊花旁邊的泥土，很快發現一個朱紅色的木箱子。
挖到這裏，沈舒已經知道了她的嫁妝在哪裏了。
不一會兒，一個完整的箱子出現在沈舒的面前，箱子上粘了不少濕潤的泥土，鎖頭用的是九環鎖，層層相扣，像是能打開，又像是不能打開。
九環鎖的構造，她也了解過，也看過關老頭解鎖過那些小玩意。
不出片刻，九環鎖打開了，映入眼簾的有黃金一百根，一把龍形鑰匙和一份藏寶圖。
裏面還有一封信。
沈舒小女：
展信佳。
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，意味著你要出嫁了。我沈南舟這輩子沒有什麽特別驕傲的事，要說有，也只有三件：一件是娶了你的母親，一件是將江南茶廠做大，還有一件就是有了你。
你的性子和你母親的性子是截然不同的，你狡黠聰慧，你的你的母親溫靜恬雅，當然阿月菊的眼光也好，在世家弟子中看中了我。
我想你的眼光也不會太差，我也是跟你的母親結婚了之後，才明白有那麽一個寶藏。
寶藏的來歷我也大致清楚了，和珅的寶藏，我想這筆寶藏應該交給有需要的人。
這把鑰匙叫借燭龍，之所以那麽叫，是因為它只能使用一次。
好了，我想你也不願意看見我再絮絮叨叨下去吧。
我也不廢話了。
沈舒，你是我沈南舟的女兒，我希望你成材，更希望你報效祖國，咱們商人看重利益是必然的，但家國大義面前，容不得做出絲毫猶豫。
我的女兒啊，你的身後可能會有千千萬萬人將身赴死，你不能做那千千萬萬人之後的人，你或許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狠心，但做人啊，有時候就不能心慈手軟，只有你激發全部的血性與力量出來，你的敵人才不會隨便在這片土地上肆無忌憚。
當三把鑰匙集中在一起的時候，就可以打開寶藏了。
別怪老父親啰嗦，看見別人家子孫環繞我也羨慕，可這條路啊，總得有人去走，萬家燈火總得有人在黑暗中守護。
安好。
你的父親沈南舟落筆。
1932 年 12 月 11 日。
信紙微微泛黃，沈舒抽了一下鼻子，目光最後落在了最後的時間上，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。
時間或許不是堅守的意義，但時間見證過他們的付出。
她將金條取出來，分成三份，第一份三條，第二份五十條，第三份四十七條。
眼看日落西山，沈舒還沒有回來，倒是山本武刀去世的消息傳遍了日軍，直到傍晚千本奈子的人才過來告訴她。
“松本不信我？松田海也來了？”
日本兵用日語說的大致意思翻譯過來是：因為山本武刀是千本奈子的人領去日本領事館，松本認為如果千本奈子的人沒有帶走山本武刀，那麽山本武刀根本就不會死。而現在，松田海來了，千本奈子的職位可以被替換了，成為松田海的助手。
“八嘎！”千本內心很是不服氣，松本那頭豬，能知道什麽，她這叫引蛇出洞！
千本奈子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沈家，自己帶人回去。
這名日本兵為難說了幾句，大致翻譯過來是：您間接導致了山本先生的死亡，所以松本司令官決定暫時回收您的兵權，您現在已經沒有調遣的權利了。
千本奈子的眉頭積醞了一層層厚重的黑氣。
“八嘎！”說完了之後，她也只能暫時離開了。
夜幕降臨，日本鬼子已經走得差不多了。
在密室待久了，難免有些缺氧，沈舒趕緊發了電報，這或許是最後一發電報了。
爬出密室的時候，她已經虛脫了一半。
金條和藏寶圖以及掩飾，必須盡快處理。
三根金條是她的嫁妝，四十七根金條可以用來壯大江南茶廠，剩下的金條用來維持地下工作所需。
在上海，金錢的誘惑無疑是巨大的，只有交到信任的人手中，她才能夠放心。
出來之時，已經沒有了日本兵的影子。
沈舒驅車離開。
第一趟她去了江南茶廠。
第二趟，她去了慈濟堂，鑰匙和藏寶圖交到了李鐵柱手中，李鐵柱借著拉車的名義將藏寶圖和鑰匙交到了林靖軒手中，鑰匙和藏寶圖都可以覆制出來。
至於沈舒給的金條，李鐵柱當晚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，並在上面拉了兩坨屎，拿木板蓋上。李鐵柱決定只要有屎都來這拉上。
第三趟，她去了雷家。
去雷家並不是必須，但今日雷通白幫了他，日本人知道有人假借雷通白的名義，雷通白一人怕是應付不來。
雷家燈火昏暗，整個庭院死氣沈沈。
整個廳堂，已經被雷通文的人控制住了。
“我親愛的弟弟，告訴我，鑰匙在哪裏？”
雷通白佯作不知，掙紮了一下，他一回來就被一群黑衣人綁起來審問了一個下午，直到現在雷通文才出來審問她。
“我真不知道，大哥，他們是你的人嗎？快快讓他們松綁啊，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呢！”
雷通文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擺了擺：“不可以哦，我親愛的弟弟，撒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，對了，你還沒有孩子吧，那兩個女人你也沒有碰過吧。”
他怎麽會知道？難道……
雷通白兀然激動了起來，奈何被黑衣人按住了。
“雷通文，我告訴你，你不要亂來，她們是無辜的！”
雷通文將拐杖放在桌子上，翹起了二郎腿。
“只要你乖乖配合我，她們好歹能保住一條命。”
雷通文下意識上翹了一下舌頭。
“你真是日本人！”
一旁的陳靜秋腦袋嗡嗡作響。
雷通文竟然是個日本人，那她之前幫助了雷通文，豈不是助紂為虐了？她竟然間接幫了一個日本人！這是多大的恥辱啊！
“小鬼子，老娘跟你拼了！”
她雖風流，也有血性。
陳靜秋還沒有起身撲上來，就被雷通文一槍擊穿了眉心。
“娘！”
“啊啊啊啊！你這個畜牲！你不得好死！！！”
雷通白無論怎麽掙紮，都沒能掙脫黑衣人的束縛。
聽到槍聲的沈舒差點翻墻的時候摔下來。
“夫人！”小菊也激動叫了起來！
雷通文無辜地將手槍放在桌面上，嘲諷道：“真是愚蠢啊！”
“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明白，若沒有我們這些前人的血性，後來人又怎麽會知道目之所及，寸寸皆是來之不易！”
雷通文擡了一下眼皮，想不到這個女仆竟然也有那麽高的覺悟，真是不可小覷。
“可是，你要死了啊。”
雷通文重新拿了手槍，卻將手槍遞向小菊。
“開槍殺了他，我可以饒你一命。”雷通文似笑非笑。
小菊毫不猶豫接過了槍，挺直了腰板子。
“我還以為你能有多烈性，哼。”
“小菊，你真是太……”
一聲槍響過後，小菊含笑倒下：“中國人，絕不跪著……”
“小菊！”
門口沈舒剛好看見了小菊倒下的這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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